柳南区流山镇人才辈出，离梧裕茂家不远的流塘村，同样传唱一个抗日英雄的赞歌。他叫韦善谋，曾驾驶战斗机击落两架日本飞机，他的战斗事迹记载不多，有的史料记载和记者从柳州市军事博物园最新发现韦善谋本人遗留的手稿讲述有些差异。

那么，这位获得金鹰勋章的抗日空军英雄韦善谋，是怎样深藏身与名？或许从他的英勇的故事背后，我们能读懂奉献和崇高的真正含义。

深藏功名

3月31日，记者在流山镇党委宣传统战委员韩芳华的带领下，在流塘村采访到了韦善谋的三个侄儿：87岁的韦政广、85岁的韦仁凤、81岁的韦继顺。说起韦善谋，三位老人语气满是敬佩和赞叹。他们对韦善谋的英雄事迹知晓不多，只知道1950年，韦善谋回流塘老家务农，为人低调，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位普通农民罢了。

韦善谋

“我听长辈们说过，流山逢吉河水利工程在修建过程中，他就出过力。”韦政广老人说，1954年修建逢吉河水利工程时，最开始设计师设计的水坝角度不符合当地实际。当时有人提出意见却没有得到重视，直到从外面回来的“有文化”的韦善谋耐心讲解，最终水坝角度得以调整。

在三位老人帮助下，4月9日，记者电话联系上了目前居住在广州的韦抟，他是韦善谋儿子。他说，父亲点滴往事时常在他的梦中萦回：“父亲为人老实低调、工作敬业、注重子女教育；有丰富的航空航模知识，但不谈论自己的往事；对晚辈从来没有呵斥过；在市体委任航空模型教练期间，兢兢业业。”

1964年8月全国航空模型通讯赛广西赛区（在柳州市）赛后，广西和广东的教练合影，前排左起：贝朝亮（柳州市）、周耀东（柳州市），后排左起：韦善谋（柳州市）、钟教练（广东）、韦文奎（南宁市）

韦抟说，父亲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十分感激。虽然经受过不少苦难，他从来没有抱怨，没有牢骚，很少和外人提起自己当年的英勇事迹，甚至和家人都说得很少。直到改革开放后，有人前来搜集地方文史资料，那些血火交织的故事才在小范围内传开。那么，当年究竟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往事呢？

血战长空

1986年，79岁的韦善谋写了《南雄空战歼敌记》一文，追忆那场终生难忘的战斗。

韦善谋手稿

回忆是痛苦的也是难忘的：韦善谋生于1907年，在省立四中(柳州高中的前身)读过书，他立志“航空救国”，投笔从戎，考入广西航空学校第一期，接受侦察、轰炸、驱逐机等飞行战术训练。1934年首期毕业26人（其中有两个柳州人），他留校任教导队第二队驱逐机飞行教官。

抗日战争爆发后，广西航空学校编入中央航空委员会中国空军第三大队。教导二队改编为中国空军第三十二驱逐队及中国空军第三十四轰炸队。韦善谋受命任第三十二驱逐队中尉飞行员，随队转战桂林、衡阳、武汉、广州、南雄等地。

韦善谋在手稿中记载：“激烈的战斗发生在1938年8月31日，清晨五点半钟开始在机场待命，早餐也是在飞机旁吃的。8时许，接到情报，日寇敌机第一批6架，第二批5架，向我方来袭。”

韦善谋手稿

“8点30分，大队长吴汝鎏一声令下，全队8架战机分两组准备战斗。广东南雄机场是一个小机场，曾被敌机轰炸破坏，机场可供起落地带不到百米。8点40分起飞完毕，两组以战斗队形迅速拔高，分开搜索警戒。这时，南雄地区上空，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战友们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9时许，机群在6000米高空飞行搜索，发现机场东南方，有敌机6架向南雄机场方向飞来，距离所驾机约六七千米。大队长吴汝鎏即率我机组取捷径，进行交叉转弯，准备对敌机进行后上方攻击。”

“但敌编队长很狡猾，当我们关油门进入俯冲时，敌机突然加大油门，向左偏离航线，企图逃避，我们紧追不舍。当追至敌后约300米处，即开枪射击，却未命中。后迅速加大油门，急速拉杆上升，飞机近垂直上升状态，油调接不上，飞机突然停住，赶快推杆，前后推拉油门，发动机即恢复运转。一面升高，一面向北方南雄宝塔方面搜索前进。当向北方飞行中，在前下方发现一架敌机，当机立断，加大油门，逼近敌机，在敌机前上方迅速作急转弯，约200米处地方，开动4挺快速机枪猛射，子弹命中，敌机冒出浓烟，随即着火，顷刻之间，南雄机场上空，火焰数十丈，敌机带着烈火下坠，落于英明乡领土东南。由于旗开得胜，我队士气大振。”

“被击落第一架飞机后，敌机群阵脚大乱。9点25分，我们又发现两架编队敌机从北方南雄宝塔方向，在我前下方飞来，高度4000多米。当时我想仍用急转弯进行后上方攻击，可是敌飞机有一定的战斗经验，不让我作后上方攻击，即拉起机头上升，对我扑来。我即迅速推杆压机头，对准敌机猛冲，俯冲距敌机300米提前开枪，以先发制人之手法，对付这狡猾的敌人，我的4挺快速机枪一齐发射，子弹如暴雨般飞向敌人，击中了慌乱的敌机，我俯冲射击距离敌机约50米处，才向敌人后方脱离急上升。当我拉杠急上升中，我驾机被敌机击中。后迫不得已只能跳伞。”

有记载说，在韦善谋降落时，又遭敌人机枪扫射，幸亏战友飞机赶来阻击，才幸免于难。韦善谋着地时手足受伤，被在附近看牛的三位农民救护，轮流背着走了约5里路，才到南雄航空站，站里给三位农民每人四元光洋，作为酬劳。

这次空战，我方以8架飞机迎击敌机22架，时间长达两个小时，共击落敌机6架，我方阵亡2人，受伤5人，损失飞机7架，战况惨烈。此役韦善谋击落日机两架，荣获抗日金鹰勋章，晋升中校飞行员。

退休后，韦善谋（左一）和老同事战友合影照

历史会永远记住这一天，1938年8月31日，流山人韦善谋的英勇事迹。其实，和韦善谋一起浴血长空的还有一个柳州人叫吕明。他们就像李白的《侠客行》中所说：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无怨无悔

空中的硝烟似乎发生在昨天，那场激烈的空战中，我方幸存的唯一一架飞机，就是由柳州人吕明驾驶的。其实，他的飞机也多处中弹，但他凭着冷静的头脑和娴熟的驾驶技术，将飞机开到了湖南郴州机场安全降落。事后数了一下，飞机上的弹孔多达上百个。

据史料记载：吕明1909年4月出生在柳州斜阳路。1925年考进省立四中，曾秘密加入了共青团，成为最早的共青团员。入团前吕明的名字叫吕保利，地下党员张胆老师觉得俗气，帮他改了名，意思是让他“向往光明”。 1927年5月以后，吕明成了国民党的通缉对象，只好逃到柳江县成团镇躲避，从此就和组织失去了联系。

为了抗战，他们舍生忘死。在抗日期间，韦善谋家人写信告知其老母亲重病卧床，但他因战事紧张无暇告假。过后得知慈母与胞兄善美相继病故，仍不能请假回家，只好寄回挽联一副以致悼念，联曰：“十余年为国离家，可恨尽忠难尽孝；数千里羁身异地，那堪哭母又哭兄。”

据韦抟述说：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国家曾实行重新起用有文化的“旧人员”的政策，父亲也得到当时领导点名任用，洗脚进城。

“领导问父亲想做什么，那时候他虽已人到中年，但是身体素质还是非常好，就提出想去航空学校做教员，教年轻飞行员。”韦抟说，组织上后来经过综合考虑，让父亲担任航模教练。于是，韦善谋到南宁学习后回到柳州进入市体委工作，成为柳州首个专业的航模教练。

1984年8月，韦善谋的学生周耀东在法国玛维亚航空模型国际公开赛获F1A第一名

可惜的是，吕明错过了那次机会，导致后半生没有正式的职业。据记载，当时韦善谋曾来邀请吕明一起到南宁集训，吕明犹豫了半天谢绝了。因为，那时，因家庭原因，他根本离不开家半步。后来，吕明做过小贩，在街边摆点糖饼面包，也挖过土方、挑沙、拉板车。

特别有意思的是：两人儿子的名字都有和飞行有关的字眼。吕明儿子用的是“振飞”，韦善谋儿子用的是“抟”，是旋转上升的意思。

从战斗机飞行员到航空模型教练，虽然都是飞机，却有着非常大的差异，但韦善谋凭借踏实肯干，同样在“小飞机事业”中继续发光发热。

韦善谋勤勤恳恳，教出一批批优秀的航模运动员，在全国和国际比赛中，获得较好成绩。韦抟说，早些年，可以说全市的航模运动员都是他的学生。

1985年8月在南斯拉夫世锦赛，韦善谋的学生周耀东（右一）获F1A团体第一名

4月9日，记者联系上了韦善谋最早的一批学生之一，退休前为原广西航空模型队总教练兼广西航校副校长、高级教练，今年81岁的周耀东。

在学生周耀东的记忆里，教练韦善谋业务能力非常出色，是一个把经历都藏在心里，总是在默默奉献的人。他日常说得最多的是希望通过努力把航空模型事业搞好，多出成绩，让柳州的航空模型达到广西乃至全国先进水平。

周耀东告诉记者，周一到周六，韦善谋教练经常到各中小学校联系、组织活动，亲自讲课，周日上午则是在市体委教导亲自选拔出的一批有天赋的航空模型学生。

在教学上，韦善谋认真细致负责，爱钻研，理论知识和动手能力都很厉害。比如，以前航空模型组装胶水不好用，他通过研究，将乒乓球溶解成了特殊胶水，供学生使用；为了让学生有更多材料制作航空模型，专门找到柳州木材厂，让学生能去挑选制作航空模型的材料；航模螺旋桨在实操中容易损坏需要及时更换，为了让学生能有更多时间实操练习，他一有空就会制作，为学生解烦恼。

在生活中，韦善谋对学生也十分关爱。

“我还记得1959年9月，我和其他两名柳州籍的学生要代表广西去北京比赛。当时我们已离家到南宁培训大半年，韦教练特意一一到我们家中，张罗家属等我们乘坐的火车经停柳州时去看我们。”周耀东说，虽然后来自己到了南宁，进入广西体委，并在多个国际航模比赛中获得冠军。但对于韦善谋教练的感激和栽培，他一直铭记于心。1987年在获得世界冠军后，他还特意把自己参赛、领奖时的照片送给韦善谋教练。

1989年2月，韦善谋病故，享年82岁，各界人士、老友、学生专程从外地赶来吊唁，并送来挽联：

抗日烽烟出生入死荣立战功，往昔一片赤诚报家国。新中国成立之后谆谆善诱培育人才，如今春风桃李慰平生。

如今漫步于流山土地上，对于这个曾打落两架日本战机的英雄事迹已没有多少人知晓。但滔滔逢吉河，仍在述说一个水利工程修建背后的扣人心弦的故事。请关注后续报道。

3月31日，记者在流塘村采访87岁的韦政广（左一）、

85岁的韦仁凤（左二）、81岁的韦继顺（右一）

（转载自柳州晚报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