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寨博物馆里的“古田农民反抗明朝暴政”场景画

重刻的“京观石”

罗李明（左）带着记者查看重刻的“京观石”

2022年5月17日下午，广西山歌王罗李明带着记者来到他的老家——鹿寨县中渡镇朝阳村山脚屯，他指着家门口一块菜地说，原来的“京观石”就在这里，多年前被毁了。现在的菜地杂草丛生，根本没有历史痕迹。菜地里的一道篱笆，挡住了我们想进一步观察的道路，也让一段轰轰烈烈的历史烟云归于沉寂。

虽然历史文物“京观石”没有保存下来，但在历史典籍中，在当地人民群众的心目中，这场持续近百年之久的农民起义至今仍令人津津乐道。让我们透过“京观石”背后，去探寻农民起义的英雄故事，让烽火岁月再一次重现。

何为“京观”？

鹿寨县委宣传部原副部长覃宣伟曾撰文对“京观”二字进行解读。

文章说：明隆庆五年(1571年)，广西古田县（现在的中渡和桂林的永福一带）及其附近县以韦银豹为首的农民起义被镇压。明万历元年(1573年)，中渡、平山一带的韦银豹余部在韦良要、韦朝义领导下又举行起义，瑶、壮民众纷纷响应。明万历二年(1574年），广西巡抚殷正茂遣总兵李锡率兵镇压，农民起义失败，起义农民被斩首陈尸。明万历三年(1575年)4月，官兵刻此“京观”二字在一块巨石上，石重约70吨，字径约70×70厘米，右刻小字“平定洛斗下半团叛乱，记斩首级五百余头”，左刻“万历三年四月七日立”。

原石位于中渡城西郊的肖家山(朝阳村山脚屯)山麓。1978年，当地修水渠，便炸毁“京观石”取石料。2005年，鹿寨县旅游部门按照旧照片重刻于与旧县屯“一方保障”石刻相距不远的鳌鱼山。

“京观石”闻名于世，但多数人都不清楚“京观”到底是什么意思。

京，甲骨文描画的是一个高楼的形状，本义指高大。观，本义指有目的地仔细察看，又指有目的地向别人显示。古人冯梦龙、梁云构提到的“京观”，都是指某种警诫的意思。

“京观”的本义应当是重大昭示世人以儆效尤，多用于表示重大战争结束后把罪大恶极者割头并堆陈尸体以警诫世人。后来演变为指称有此种含义的建筑物。

如今，人们参观“京观”景点的意义，是认清封建社会统治阶级的残酷，体会起义农民英勇反抗压迫、追求公平正义的不屈不挠精神。

父子传奇

5月17日，与鹿寨县文史爱好者刘江平老师聊天的一席话，让记者沉思良久。韦银豹等人发动的农民起义持续近100年，说明什么？韦银豹又是谁？和中渡镇有什么关系？记者在《鹿寨县志》没有查到有关韦银豹的只言片语，而“京观石”的故事和“一方保障”碑文以及王世科撰文的《洛容县平蛮碑记》却和他有很大的关系，这是为什么呢？

记者在百度上查到：韦银豹(1496-1571年)，壮族，古田县凤凰村(今永福县永安乡凤凰村)人。其父韦朝威是一个贫苦农民，1492年率壮民起义，一举攻占古田县城。又在三厄伏兵阻击官兵的进攻。之后，韦朝威与官军作战而死。韦银豹继承父志，后自封为“莫一大王”，在古底后山建造金銮殿，提出口号：“独州立州，石笋立省，烂头立为校场岭”，与明朝争天下。

刘江平老师讲述说，在民间，韦银豹有许多传奇故事：他幼年便追随父亲南征北战，本领高强。传说他力大无穷，一鞭能把石山劈成两半，一掌能击开岩石成为洞穴，九达地方的山巷，就是他一脚踢开的。还有三支神箭异常厉害，由于部下的叛变，故意设计请他喝酒，并把他的宝剑换成木头剑，以至在关键时刻被俘，押送京城途中被杀害（这一说法没有史料证实）。

有关这段故事，本报记者赵伟翔所著的《石头记》中也有表述：当时古田是瑶、壮混居之地，以韦氏最强大。

韦朝威并无什么显贵家世。他没有土地，讨过饭，打过工，当过兵。最为传奇的是率领农民军取得“三厄大捷”。

史载：1492年3月，官府调集湖广、贵州、广西三省官军4.7万人，兵分四路征剿古田农民起义军。韦朝威佯败诱敌人至三厄（又名三台岭）。此地距古田县城30公里，为一个深山峡谷地带。官军进入峡谷腹地中埋伏，乱成一团，带队的马俊和马铉被乱刀砍死，残兵败将逃回桂林。

这件事震惊了朝廷。朝廷严厉申斥两广总督闵珪，令其“戴罪立功”。闵珪和总兵毛锐亲率官军再度出征古田。这时，韦朝威审时度势，避其锋芒。官军扑空，却大肆烧杀掳掠，杀害无辜村民，拿着村民首级去虚报战功。

后来，官军撤退，农民起义军又恢复了活动，而且声势更大。

从1492年开始，韦朝威父子领导的农民起义，成为统治者挥之不去的噩梦。

然而，殷正茂与张翀的出现，改变了历史的轨迹。

殷正茂征剿

赵伟翔告诉我们，明代柳州八贤之一张翀和这场农民起义有关，让人大吃一惊。

比如，张翀在《平古田大功记》说：“古田自弘治以后，官兵败绩，县治湮没……”这导致官员不敢到古田上任，只能躲在广西壮族自治区城桂林遥控治理。

1515年，韦朝威受伤被俘后被杀。很多人以为，战事会结束了。

不料，三年后的1518年，韦银豹子承父业领导农民军继续进行战斗。

韦银豹于1564年1月25日率领古田农民军奇袭桂林。直奔藩司库，将库存的数万两黄金、白银取走，并全部安全撤离。

劫库银，杀官吏，致使朝廷大怒。凡广西总兵官以下文武官员，全部被申斥降级。

这时，古田农民军已经发展成上万人的队伍，完全控制了今永福到雒容一线，切断了桂林与各州县的联系。

1565年8月，农民军再次奇袭桂林，成功将布政司库银取走。

1569年，朝廷调江西按察使殷正茂，升任都察右佥都御史，巡抚广西，让其全面负责征剿古田之事。很快，以提督两广军门李迁、巡抚都御史殷正茂、巡按御史李良臣、总监左布政使郭应聘、总统征蛮将军右都督俞大猷等组成强大班子，迅速调集7省兵力14万余人集结广西。

史料记载：殷正茂，今安徽歙县人，与张翀友好，以善谋略著称。征剿古田，应该说是殷正茂与柳州人张翀政治上的一次成功的合作。

时任右佥都御史的张翀上呈《题为乞处广西地方并甄别两广人才疏》得到朝廷重视，他也一直在关注这一事件。张翀认为要治古田一定要派有才望的重臣才有把握，殷正茂是理想人选。

殷正茂曾在广西任按察司副使、兵备副使等职，工作地点就在桂林，对古田的民情很熟悉。他虽是文官却很有军事天赋。

张翀因上书弹劾权臣严嵩获罪被流放贵州时经过桂林，殷正茂在桂林设宴款待。后来，张翀母亲去世，殷正茂撰写了墓志铭。

张翀认为，应该采取重点击破，屯兵固守，逐渐蚕食之策。而殷正茂则追求全面围剿，速战速决。

果然，殷正茂一开始就施展软硬兼施、分化瓦解之策，然后调14万大军围剿。

其实，当时的都御史郭应聘及广西总兵俞大猷都是军事人才。另外，武状元王世科、龚大器等将领也并非等闲人物。

1570年，明朝官军兵分七路，封锁农民军进出的隘口和要道，大举围剿。参将梁高、卢奇率领1.3万多人，进攻古田县城，被韦银豹打败。

1571年正月，殷正茂亲率十万大军围剿。韦银豹退回古田根据地。

经过长期思考，殷正茂改变了战术，每前进一步，都把周围的树木砍光，见房屋点火，见石头过刀，并组织敢死队，还派人打入起义军内部。战斗中，农民军死伤惨重，首领黄朝猛阵亡。韦银豹等被官军围困，形势危急万分。

不料，韦银豹用了一招偷梁换柱之策。

有一天，农民军部将韦良台将“韦银豹”的首级和宝剑、所戴的猿皮帽等送到官军帐中，声称投降。官军宣布大胜，班师回朝。

当皇帝见到“韦银豹”的首级后，高兴万分。结果，立即有消息传来，韦银豹未死，再现江湖。原来，“韦银豹” 首级是一名酷似他的士兵的人头。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士兵自己主动献计，另一种说法是韦银豹砍下的。真假难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恼羞成怒的殷正茂，急赴古田征剿，并重金悬赏韦银豹的首级。人们常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利益面前，韦银豹的兄长韦银站却忘记道义，向官军告密。1571年6月，韦银豹在凤凰山（今桂林市永福县东北）古训村的岩洞中被官军俘获，随即被解送京城处死。

1573年，韦银豹的余部韦朝义等人又攻入雒容县城。殷正茂急令总兵李锡，率兵三万余人从宜山、怀远来镇压。

1574年春，韦朝义、韦良要起义失败，2382人牺牲。这就是如今记刻于柳州中渡镇大兆村旧县屯铜盆山上题为《一方保障》的碑文讲的内容。

1575年，明军又一次在今中渡镇城边的肖家山下，残杀农民军及无辜群众438人，并刻“京观”为记。如今，摩崖石刻字迹已略显模糊，而韦朝威、韦银豹农民起义的故事却在民间越传越神。

有人会问：这场农民起义为何会持续近百年之久？其实并非是百姓蛮横好斗，而是官逼民反，这也是封建社会残酷统治的必然结果。

接下来，不妨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中渡镇的武圣宫，相传“红脸关公”曾神助马良江镇压农民起义军。但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关公手中拿的不是大刀却是一本书，这里面又有什么精彩故事呢？请关注后续报道。